《蓮師傳》 第十六章
邀無垢友尊入藏 懊悔驅逐毗盧師
其後,赤松•德真王深切思考,並作出這樣的打算:「我要讓神聖佛法在藏地,如昇起的太陽般照耀。因此,我必須邀請偉大的大師無垢友尊者到藏地,在印度的五百名班智達中,他被認為是最博學多聞的一位。」 大師無垢友尊者為大悲觀世音菩薩的化現。印度達瑪•阿育王有個女兒名為達瑪菩提,她傾國傾城的美貌,如同天仙下凡一般。有一次,她在花園入睡時,夢見一名俊美之極的白色男子到來,並將滿滿一個寶瓶的甘露倒在她頭上。當甘露從她頭上的皇冠流下時,整個身體都充滿了大樂。 經過二十一天後,在身體毫無不適的情況下,她生下了一名男孩。由於她認為,生下一名沒有父親的嬰孩,是件極為羞恥的事,她便將嬰孩帶走,並遣棄於沙漠中。後來,當她回頭尋找嬰孩時,嬰孩正張大了眼睛,清醒地坐著。她對嬰孩生起憐憫之情,便將嬰孩帶回家撫養了。 月復一月、年復一年,男孩長得比其他孩童都快速許多。經過五年之後,他到了那瀾陀寺院。他從班智達那裡,學習五明和三藏。他對所有續部的法教,特別學養豐富。 他從大師師利•星哈處受戒,並被賜予無垢友(毘瑪拉密扎)的法名。在此之後,他成為最傑出的博學者。他擔任法輪護法王的主事法師,並和五百名班智達住在戒香寺裡。 赤松•德真王給了譯師嘎瓦•華札,卻洛•祿宜•嘉岑,和瑪•仁千•秋可每人一升的金粒。他以如下這道命令,派遣他們出發:「將一些金子獻給在印度戒香寺的護法王法輪。懇求國王送給我一名對於所有外內法教皆學養豐富的班智達,以做為回禮。如此,你們三位譯師應當邀請那位班智達一起返回藏地!」 於是,三名譯師將金子獻給在戒香寺的國王,並說道:「由於您是一位護持佛法的君王,因此,藏地護法王赤松•德真王,請求您賜予他一名精通所有外、內法教的班智達,以作為謝禮。」 法輪王回復道:「唔,我們必須征詢朝廷議會五百名班智達的意見,他們將在明天中午聚會。」 隔天中午,國王召集五百名班智達,獻給他們每人一盤黃金的曼達供養,並說道:「藏地護法王已將黃金獻給我為禮物,並請求我派遣一名對所有外、內法教皆學養豐富的班智達。他已提供這三位譯師作為護衛,因此,我懇求你們當中最博學多聞者前去藏地。」 無垢友尊者是這五百名班智達中最博學多聞者,他就座於中排的位子上。所有坐在他左右邊各二百五十位的班智達,皆朝無垢友尊者那裡望去,因而國王說道:「這表示你必須前去藏地。」 無垢友尊者認真思惟:「藏地國王或許對佛法具有大信心,然而,他的臣子們卻反對佛陀的法教。他們把毗盧遮那驅逐出境,是眾所皆知的事。我是否能調伏他們,並不確定。即使如此,我不應該背棄藏地國王的信心。為了不違背印度國王的命令,我必須前去!」如此思量過後,,他便站了起來,並大喊道:「菩提薩埵,達挺!」三次。 三名譯師對那句話各自有不同的詮釋。嘎瓦•華札對那句話的理解是,它表示無垢友尊者同意前去,意思是說: 當箭架在弓弦上, 男子以指力射出, 該箭便可中標靶。 瑪•仁千•秋可對那句話的理解是,無垢友尊者同意前去,意思是說: 當船浮在海洋上, 男子以槳力劃開, 該船便能渡大洋。 依照卻洛•祿宜•嘉岑的理解,那句話的含意為: 於非故鄉祖國處, 那位具足功德者。 將從飽滿身瓶中, 傾瀉心意之河流。 在獲得國王與所有班智達的允許後,譯師們便邀請無垢友尊者到藏地。他手持一個卡帕裡(嘎巴拉•顱器),大小如四根手指,其上書寫了八個印度字母,並前往桑耶寺。赤松•德真王與全部的臣民早已聚集且辦了一個歡迎宴會。當無垢友尊者抵達桑耶寺時,他們護衛著他來到柯薩•千摩。大師既未對國王彎腰鞠躬,也未向聖眾禮敬。由於如此,大臣們便說:「以前我們邀請了許多班智達來到我們佛寺,未來我們仍會邀請他們,為何你這樣一名班智達,既不向國王鞠躬,也不在佛堂禮敬呢?」 無垢友尊者回復道:「國王和大臣們,你們了解禮敬的意義嗎?」 「我不了解禮敬的意義。」國王答道。 無垢友尊者回應道:「我是以與聖尊無別來作頂禮。以此事實之故,像征性的本尊便無法承受我的禮敬。因此,我不向本尊雕像彎身禮敬。除此之外,我也不向國王彎身鞠躬。」 當時,赤松•德真王心想道:「我納悶他是否真是一位佛教徒,抑或一介外道。」 無垢友尊者知道國王的想法,便說道:「國王,您感到不悅嗎?」 接著,無垢友尊者穿上袈裟,對著大日如來的雕像,也就是國王個人修持的佛像,做出禮敬,並說道: 於此虛妄相對境, 無垢友這智慧尊, 禮敬大日如來佛, 無上本尊之身相。 由於無垢友尊者的禮敬印,大日如來的雕像便從頭頂開始裂開,往下直到法座底部。赤松•德真王心想道:「他果然是個外道。」於是國王表現出十分沮喪的表情。 無垢友尊者再此詢問道:「陛下,您感到不悅嗎?」 「我並未感到歡喜。」國王回應道。 無垢友尊者又再次禮敬,並說出如下的詩偈: 無垢友色蘊,謹向 勝智尊大日如來, 授五智真實灌頂。 無垢友尊者將手放在大日如來佛像的頭頂,佛像變得甚至比以前更加光輝燦爛。無量的光束向外發散,三層樓的大殿布滿了亮光。接下來,無垢友尊者進行了一場加持儀式,讓桑耶寺的神聖雕像,皆充滿了一道道的光芒。 其後,赤松•德真王大喊道:「我向您禮敬!」國王便頂禮跪拜,並說道:「在外相上,您身穿比丘的裝束,然而在內心裡,您是一位已獲密咒乘成就的瑜伽士。因此,我乞求您不要向我禮敬!」 無垢友尊者答復道:「由於您是一位在藏地護持佛法的國王,我當然必須向您表示敬意。」無垢友尊者做出雙手合掌的手印,而他手中所散發的光束,將國王的衣服燒焦了。於是,國王本人再次頂禮跪拜。 赤松•德真王請求無垢友尊者這位偉大的上師,坐在鋪上九層墊子的獅子寶座上,並獻給他一條巨大的絲綢披肩和無數的美味珍饈,以及一只裝滿三升金粒的銀質寶瓶。大師的表情看來極其不悅,並不發一語,於是國王心想:「這名來自尼泊爾南方的貪婪男子,仍舊不滿足!」 大師知道了國王的這種想法,因此說道:「國王,提起你的袖子!」國王照著做,於是無垢友尊者將三升沙土放入國王的袖子裡,並說道:「拿著它一會兒!」接著赤松•德真王快要撐不住了,便任它滑落。此時,沙土都已轉變為黃金,無垢友尊者於是說道:「偉大的國王,對我而言,一切顯像皆為黃金。然而,為了實現陛下您的熱切願望,只有在當前,我才收下您的禮物。」 大殿前方的草地上搭起了法座,並請來無垢友尊者教導佛法。大師仔細思考道:「先前,毗盧遮那教導果乘,然而尚未調伏藏地民眾,反被驅逐出境。因此現在,我必須從因乘開始,逐漸而次第來教。」 當他在對赤松•德真王和大臣們闡述因乘義理時,國王派人從香波送茶來。交易商在前來的路上,到達了嘉摩•戎卡,毗盧遮那正在該地,他向他們問道:「你們是從哪裡來的?」 交易商回答道:「我們是從藏地中部來的,我們被國王派來拿茶。」 毗盧遮那說道:「那麼,國王的健康良好嗎?王法的約束堅穩嗎?法規的綢結緊密嗎?皇室的法師由誰擔任?譯講的法教名為什麼?」 他們回復道:「國王的健康良好,王法的執行嚴格,佛法的律規也密。皇室的法師為無垢友尊者,他是從印度受邀而來。他們正在翻譯稱為因乘的法教。」 毗盧遮那大師接著便說道:「我是在翻譯如神聖大圓滿這樣的果乘時,被驅逐出來的。然而現在,他們卻在聆聽因乘。玉札•寧波,到那兒去,做些事讓這些痛恨佛法的藏地大臣們滿意。」 玉札•寧波穿上一件編織的拼布大衣,戴上一頂帆布的巫師頭冠,手上還拿著一把木質寶劍。他將前譯派與後譯派的大圓滿教法,做成兩個卷軸,並在其上提寫了六金剛句。他將兩個卷軸放在左耳與右耳後面,便到藏地去了。 玉札•寧波抵達桑耶寺的時候,無垢友尊者正在那裡對赤松•德真王和大臣們教導因乘。玉札•寧波將全身脫得一絲不掛,跨在木劍上,並於後方甩著鞭子,仿佛在騎馬般地進來,還大聲叫嚷著:「嘎嘎帕利,嘎嘎帕利!」 由於大臣們對佛法懷有敵意,無垢友尊者擔心受到王法的處罰,因此,自從他抵達藏地之後,從未有人見到他展露笑顏。然而,當他見到這位瑜伽士的時候,他揚起笑容並說道:「達挺,達挺!」 無垢友尊者稍後受邀至皇宮內。在供養食物之後,赤松•德真王問道:「自從您到藏地以後,您連一次也沒笑過,然而今天,您卻露出微笑。這是什麼原因呢?」 無垢友尊者答復道:「我以前從未展露笑容的緣故,是由於藏地大臣們辱罵佛法,那樣的事令我感到沮喪。我今天露出微笑,是因為有那樣的一位瑜伽士住在藏地,令我感到歡喜。」 「那麼,」國王說道:「那位瑜伽士說:『嘎嘎帕利,嘎嘎帕利!』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呢?」 無垢友尊者答復道:「他講的是有關法教的事,意思是說: 佛果非由聲聞乘, 此不成熟法證得。 遙遠距離非能以、 烏鴉步伐而橫越。 若未教果金剛乘, 教導因乘有何用?」 「那麼,」赤松•德真王問道:「大師,您為何說『達挺,達挺』呢?」 無垢友尊者回答道:「意思是,所有法教皆為諸佛的了證,而無二元的分別。就如糖蜜或鹽巴的本質,一切佛法皆無二元的分別。」 國王派人去尋找那名瑜伽士,而說道:「找出那名瑜伽士是誰!」 瑜伽士被找到的時候,他正一面坐著飲酒,一面和賣青稞酒的女子打情罵俏。人們問道:「你叫什麼名字?你的老師是誰?你的教法如何稱呼?」他回答道:「我是玉札•寧波。我的老師為毗盧遮那。我的教法是神聖大圓滿。」 使者將這件事回報給赤松•德真王,他便宣布道:「請他來這裡!我必須向他請求法教!」於是,玉札•寧波被請上真寶大寶座上,並被獻予一盤黃金曼達。國王與親近弟子們早上從無垢友尊者那兒領受法教,到了下午,則從玉札•寧波那兒領受法教。從而,他們領受了五部前譯派與十三部後譯派的大圓滿法教。由於此時大家發現兩位大師的法教其實完全相同,因此,藏地大臣們對於驅逐毗盧遮那一事感到懊悔不已。他們派了三位特使,帶著一塊金磚作為禮物,前去雜瓦戎邀請毗盧遮那回來。赤松•德真王與大臣們將毗盧遮那雙足奉於自己頭上,並尊崇他為無上的景仰對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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